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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10月10-19日，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如期在平遥古城内举办。本届平遥影展共分为“卧虎”、“藏龙”、“首映”、“从山西出发”、“回顾”单元。其中，由范小天、陈聚之执导，蒋程制片，范小天、焦欢编剧、郭俊辰、李凯馨、谢承泽等主演的电影《纸骑兵》在平遥进行了全球首映。该片与洪常秀执导的《逃走的女人》、深田晃司执导的《真心的符号》一同入围了本届平遥国际电影展的首映单元。

电影《纸骑兵》改编自著名作家苏童的两部小说：《骑兵》和《纸》。故事讲述了富二代阿正想打败罗圈腿少年左林赢得他的友谊，所以阿正设局让女友青青接近左林，却没想到左林一步步走进了青青的心里。富二代阿正戏耍生活在底层的罗圈腿少年左林，却无意中点燃了左林想当骑兵的梦想。红枫漫舞秋风边，左林像一片枫叶，飘进了阿正和青青的生命，又被秋风吹去了遥远的地方……

作为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首映单元的热门之作，《纸骑兵》在首映结束后得到了影迷和各方媒体热议。有观众评价道：“看完该片，亲自见证了一部中国的邪典电影的诞生，这可能是一部中国版的《房间》。”有观众直接预定本片会成为本届平遥影展最大的爆款！也有观众表示自己没有完全看懂这部电影，只看出个大概，但还是被打动。更好玩的是，废话队长在豆瓣上颁发一个：“平遥电影节最让人心疼奖：苏童”。

映后交流环节，有观众现场提问主创，《纸骑兵》算是一部电影吗？导演之一范小天表示希望《纸骑兵》能达到仁者见仁、智者见智，看山是山又不是山的效果。“我们在电影里对很多非原则性的问题不作定论，比如，左林是不是知道阿正伤害他？比如，青青究竟有没有爱左林？不同的观众也许有不同的判断，就连导演自己也无法确定。道路很艰难很坎坷，我们会怀着对电影的敬畏和赤诚，坚定地走下去，哪怕历经N次跌倒，也会N+1次站起来。”

下面来听听本片导演范小天对于电影的解读和观众评价的态度。

以下为采访实录

记者：不二

Q：苏童老师的两部原著小说《骑兵》和《纸》是什么地方打动您想改编成电影？

A：最主要就是《骑兵》，罗圈腿少年要当骑兵就很好玩。因为骑兵是不要罗圈腿去当的。我们如果招一个骑兵队伍，一定是招很帅的人，身体很好的人，不会找罗圈腿的人，骑马久了腿可能会有些弯。那么左林的梦想和他的身体条件构成了一个完全不可能的事情，我认为这是特别有意思的事情。这成为整个电影的核心。我和陈聚之两个导演都是脑子坏掉的人。

导演范小天

Q：您之前的身份更多的是一个作家或主编，现在是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副会长，那您是怎么想到转行拍电影的呢？

A：我最早在做《钟山》执行主编，年，王朔、叶大鹰、陈晓明他们那些朋友都很信任我，让我做他们的分公司，我开始拍电视剧，郑晓龙导演也曾经想聘我做常春藤南方公司总经理。不知不觉做了二十多年电视剧。现在我变心了，真的很喜欢电影，觉得电影太精彩了，所以决定要好好的做电影。骂的人不要急，慢慢看。

Q：拍摄《纸骑兵》和很多国外的团队合作，您有怎样的感受？

A：一开始他们不信任我们，但当我们整个合作下来之后，我们成为非常好的朋友，包括我们合作的美国大牌摄影师在内，他关机后还特地自费从美国飞过来，帮助我们剪了一版，后来我们自己又剪了一版。我们告诉他为什么要这样剪，他最后也认同我们的方法。他之前拍过三部李连杰的电影，这次他对中国东方文化更加了解和喜欢了。他给编剧焦欢发的短信说：“在我心目中，世界范围内，三年来没有和《纸骑兵》同等水平的影片。去年诞生了很多不同的电影，但真正好的电影特别少。我作为奥斯卡成员投票的时候特别为难，但不得不做一些艰难的选择。我没见过像《纸骑兵》这样独特的电影，我找不到另外一部比《纸骑兵》更适合参加国际奖的电影。”我们也知道现在的电影版本还有很多问题，我们还会改，很多问题千辛万苦也解决不了，毕竟我们刚入电影行业是一岁还不到的新兵。

Q：那为什么一开始没有选择国内的团队来合作呢？

A：国内大师我们请不到，我们第一部电影基本上没人会相信的，拍出来就更不相信了。

Q：您这部影片大概拍了多长时间，后期花费了多久呢？

A：后期17个月了，我们还会改下去。前期拍摄我们只拍了31天，我们准备工作比较充分，我们大概找了有上百个演员来试戏，包括像胡先煦、郭麒麟、赵天宇、王博文、王以纶、宋继扬那样有名的好演员都试过戏，但最后因为各种原因很遗憾没跟他们合作成功。彭昱畅也说过很喜欢我们的剧本。

Q：您如何定义这部电影，想创作出怎样的风格传达给观众？

A：我们希望在两男一女爱情纠葛的副线故事里，安放左林的生命与灵魂：通过阿正和青青欺负左林、试图读懂左林来展现左林忧伤的木马骑兵、快乐的斑马骑兵、悲怆凄凉的铁骑兵、灿烂千阳的纸骑兵。三个年轻人的碰撞，“纷沓的舞步，没有人能踩在同一个点上，就像左林和我，还有青青”。观众看不懂，我们没有办法。观众认为我们是头蠢驴，希望我们变成骏马，不好意思我们真的做不到。

Q：您怎么看待片中左林和青青、阿正这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？

A：对，因为很多人说看不懂。我们是故意的，我其实不想处理成定论，我写小说也不喜欢处理成定论。我觉得我比较喜欢印象派，每个人智商、阅历、喜好不同，看东西的角度和方式是不可能一样的，所以我们才想拍这部电影，我们不确定青青到底有没有真正爱上左林，也不确定左林知不知道阿正耍他。我们编剧也不知道，我们就处理成是这样子的。我们想做印象派风格的，每个人脑子里的印象都不一样。梵高的《自画像》与莫奈的《睡莲》，都是和现实不一样的，我们就是喜欢东施效颦，有什么办法呢？

Q：您如何理解影片中左林和父亲的关系，他的成长环境是怎样的呢？

A：左林的爸爸是非常淳朴的人，受到很多伤害，白天逆来顺受，晚上会去对“坏人”泼粪。左林和他不一样，左林受到伤害后选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，对很多伤害就屏蔽了，大家批评左林打喷嚏假，本来喷嚏就是假的：“我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让人看见我哭，要哭的时候，我就抬头看太阳，看太阳就会打喷嚏、流眼泪，这样，别人就不知道我在哭了。”左林是通过看太阳打喷嚏或者打假喷嚏掩饰自己流眼泪。左林把所有的伤害用自己的“梦想”去化解掉，不伤害别人，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《收获》主编程永新当初看过剧本后说：“赋予青春一种堂吉诃德式的忧伤”。也有人说左林很像阿甘。左林和父亲之间是不能沟通的，有一场戏，父亲看到左林裤子上的血，问左林：“你为什么非要当骑兵呢？”左林反问：“你一个有胡子的大男人为什么非要男扮女装去唱戏？”。

Q：您刚才也提到了《燃烧》，那您在拍摄这部的时候有参考或者对标哪些影片吗？

A：我基本上没有对标的影片。拍完以后我的有些朋友像张炭（《新龙门客栈》编剧之一）看过之后说我拍摄的风格，将来的方向是阿莫多瓦，还有人说是库布里克（一位采访者当场喷出笑来）。当然也有电影人说，这一部不行，下一部可以学习。我们是真心的，学不好不是我们的错。

Q：影片富有想象力的结尾您是如何设想的？

A：我觉得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是不可战胜的，只要有梦想，就算骑着一匹送葬的纸马，也能飞起来。我们的电影可能开始很多人看不懂，不太喜欢就在网上严厉批评了，当然，也可能看懂了，真不喜欢。没关系，纷沓的舞步，谁能踩在一个点上？之后我们会在10个城市里开研讨会，我们的计划在这个城市里做研讨，然后会请一些大学生、影评人来观看讨论。当年在剧本阶段我们就找了复旦的研究生来研读剧本给出建议，这次有一个复旦研究生痛骂了我们。

Q：我也注意到片尾字幕感谢了多位参与剧本研讨的专家学者，想请问您剧本改了多少稿？

A：大大小小改动肯定有稿以上，从头到尾的改可能不会低于50稿，我们后期剪片子大概改了都不止50版了。也有人认为我们花了这么多精力弄出一坨便便来，我们倒是蛮喜欢这坨便便的，也许便便上开出一朵鲜花呢，鲜花插在便便上。

Q：这次的平遥首映放映为什么很多场景出现音画不同步的现象？

A：听完意见还可以改。我们追求的创作方法让很多人看不懂，看不懂之后我们就尝试想让他们看懂，于是就加了很多，也改了台词，结果又有很多人反对改台词。尤其是专家，专家当中分两派：一派就是你一定要讲出来跟观众讲明白，另一派专家就是说你一定不能讲清楚，我们为这个事差不多每句台词都改了不少遍。

Q：您和苏童老师既是校友又是老乡，这部也是在家乡苏州取景拍摄，您能谈谈家乡吗？

A：以前在《钟山》我是苏童的领导，现在他是作协领导，我是他部下，我越活越衰，所以拍烂片。我小时候住在同德里六号，杜月笙盖的，就是电影里左林家。包括之前那个《都挺好》也是在那一块取景。我很喜欢那个环境，我小时候生活在那里，现在已经过去五十几年了，想起来还是很美好。我们去同德里六号看景，有一个当年的邻居小妹妹听到我的声音从厨房冲出来，说：“你是范小天！”当年我小学五年级，她那时候顶多一年级，居然凭声音就认出我来（笑）。

Q：《纸骑兵》给苏童老师看过了吗？他怎么评价呢？

A：他看过了，但不是完整版，只看了几十分钟。剧本他全部看完了，他的评价非常高，说是：“开创性奇葩，黑色幽默、谐谑、反讽、时尚、幻想，剧本本身都应获大奖。”但他可能觉得电影在呈现上还不如剧本。

Q：您刚才也说自己是电影界的新人，那观众这次买票来看这部电影更多的冲着苏童的小说改编，此前他的小说改编的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就在平遥周边拍摄的。今天映后，关于电影有一些不好的评价，有的还比较激烈，您会生气吗？或者您怎么看待这种评价？

A：我不生气，我觉得观众会成长。我不着急，我们的工作就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，电影还是可以有其他拍法，一定要让他们知道，让所有的人知道。虽然他们已经是最优秀的一批电影观众了，但是我们要让他们知道电影还是有其他可能的。编剧焦欢说，便便上真的能长蘑菇，她小时候亲眼看到的。我相信。大家不相信，我也没办法。陈聚之说他相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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